第169章 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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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第169章
在葉圓圓意識消散的同一瞬。
幹涸枯萎的星河, 驟然爆耀成一片鋪展在周天之上的火樹星橋。繼而輝煌潰解，蠟炬成灰。
星河破碎，化作熒光點點, 向著現世徐徐落下。
在周天眾生帶著淒惶的茫然註視中, 絨絨的光點像春雨一般, 融入縱貫天地的時空裂痕，融入五洲四海的塌毀殘垣。
融入周天萬界經歷災劫後, 奄奄一息、傷痕累累的萬類生靈。
然後，碎裂的時空緩慢彌合, 仙草靈木在殘垣中重新生發。
困在破毀之間的凡塵眾人，倒在遍野之間的鳥獸生靈, 周身的大小傷口, 都在光點帶來的清涼撫慰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而周天萬界的修道之人，在感受到道體、心神的裨補之餘，道心之中亦齊齊浮現了一瞬, 無比真摯的、充滿生機的喜悅。
這是葉圓圓給這個世界的臨別贈禮。是她在向所有人分享, 她邁入新生的快樂。
災難中彼此援手的親友鄉人，在這顯化的神跡下，無不泣涕相擁。哀鳴遍野的鳥獸, 在仙草生發的荒莽和山間, 發出呦呦啼鳴。
這是周天萬界、有類眾生，也同樣以來自本源、來自道心深刻的喜悅, 來送別葉圓圓。
一直肅立的林九歌, 也在這周天的喜悅浸染中, 柔軟了眉稍。一粒散逸的流塵，順著熏風, 飄到他身前。
林九歌接過一粒，帶著輕笑低語：
“盛衰往覆，被澤蒼生啊。”
隨著他的話語，那流塵也融入他掌中，帶來一絲掌心微涼。
像是葉圓圓一貫的淘氣。
——楚方寒說的不錯，葉圓圓確實是一場送給所有人的春雨和甘霖，是吹過世間的三月和清風。
林九歌放下手，低頭，看向葉圓圓離開的地方。
陰雨停歇，一切遮蔽都被沖銷。
厲七一個人跪伏在地，懷中抱著一團已經黯淡了光華。葉圓圓已經離開，點點熒光正從他懷中，無可阻擋地向四周飄逝。
林九歌略略看了他一眼，稍加推演，然後神色微斂，最終沒有將此人再度封禁。
厲七也沒有絲毫出逃或抗爭的跡象。
在暗淡的流螢微光之間，挽留不住任何東西的厲七，靜靜跪伏著，捧著一只枷籠，整個人不敢稍動。
這普天的慶祝，與他無關。
他半跪在那裏，像一場凝固在時光裏的無聲慟哭。
但葉圓圓也已經給了他一份，不遜於給這世界的臨別贈禮。
甚至也不僅僅是給他一個。
“……天魔解體大法。”林九歌註視了葉圓圓的身死之地片刻後，輕輕搖頭。隨即撥動無量眾生歸引燈盞的白玉燈臺，接過了她最後的布置。
葉圓圓絲毫沒有隱藏，也並不以自己的天魔之軀為恥。
她如實地向這個世界展露了真實的自己。
將天魔之軀徹底曝露之後，徹底解體，化為了散入萬界的甘露。
雖然周天萬界的根基已經破損得千瘡百孔，但只要以太衍棋盤，衍化維持住這場彌合周天、激發生機、催生興榮的甘露法雨。那至少可以再為本方宇宙多拖延萬載太平光陰。
而這萬載時光，足夠修真界為即將大盛的終末量劫，做出許多準備了。
來時是孽果天魔，去時是世間甘霖。
中間雖然各種不順意，但葉圓圓終究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
林九歌看著自己掌中燈盞上，照應出的葉圓圓身殞的過程。她不掩藏自己的跟腳，也不掩藏自己的天賦。
在這場愈合周天的浩蕩死亡中，葉圓圓展現出的是她對枯榮大道的理解。她解體為甘霖的玄妙道門，也被太衍棋盤完整地拓印下來。
以林九歌的眼界來看，只要稍加推演補全，這將足以整理成一門可以引導修士在枯榮大道上，修煉至半聖境界的無上大法。而這種層次的功法本身，就足以讓昆侖為其另開一支，收為一脈嫡傳了。
所以，葉圓圓這個人隕落在這裏，真是有些……
此時，天劍宗宗主歸來，打斷了林九歌略有些散漫的思緒。
這一場撼動周天的浩劫已經平息，但之後的餘波，註定會成為萬界後續一切紛爭的釁端。
而浩劫既然是禍起昆侖，被人堵上門問罪，就是劫後首當其沖該做準備之事了。
周天重鑄後，雖然沒有再出聖人，但半聖道君還是有數的。
天劍宗宗主有些憂心。昆侖經此浩劫，隕落了一位道君，各宗各脈的防禦手段也一時殘滅。天劍宗宗主只有尋林九歌拿主意：
“……經弟子探查，昆侖護派大陣確系破碎。各宗也皆受損毀，一時難以整修。如今是否要將在外游歷的宗門弟子召回守備？還是要令他們各自收斂行跡，遠遁避禍？”
林九歌略一搖頭：“無妨。也不必召回游歷中的子弟。”
林九歌擡手，布開劍陣，覆蓋昆侖十方：
“若有人上門來討道理，我自去待客。”
天劍宗宗主看著劍陣輪轉，緩緩點頭。
林道君的名頭，確實也足以鎮壓周天了。
但他也清楚，經此一事，昆侖界域在周天外緣，占有的一些特殊靈脈和特殊小千世界的資源，可能需要讓出不少。而且外出子弟游歷中的處境，亦會多生不少波折。
而果然，在林九歌劍陣擺出後，擡頭看向了瓊州界域方位。一道暗沈罡風正從界域邊緣，辟開重重時空而來。
這正是瓊州界域的松山道君，在第一時間登門了。
瓊州界與昆侖界在上古之交就有宿怨。值此昆侖重鑄以來最雕敝之時，松山道君來得如此匆匆，應該是，不能善了了。
天劍宗宗主轉身斂容肅立，準備跟隨自家道君，上前迎客。
但在松山道君邁過重重時空，即將踏入昆侖界域的一瞬。
大道長鳴，九霄雷湧。
周天萬界幾乎都齊齊滯了一瞬！
松山道君也在昆侖界外，驟然停步。暗沈罡風隨即化為一位頭戴金冠的玉面道人。
而面對這三千翻湧的聲勢陣仗，金冠玉面的松山道君也並不陌生。因為他自己也經歷過——
這是昆侖界域內，有人正在渡半聖天劫！
松山道君註視片刻，最終一聲笑嘆：“好個昆侖！”
隨即只是在界域外緣，負手而立，搖搖看向那天劫滾動之處。
是楚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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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圓圓意識消散的同一瞬。
幹涸枯萎的星河, 驟然爆耀成一片鋪展在周天之上的火樹星橋。繼而輝煌潰解，蠟炬成灰。
星河破碎，化作熒光點點, 向著現世徐徐落下。
在周天眾生帶著淒惶的茫然註視中, 絨絨的光點像春雨一般, 融入縱貫天地的時空裂痕，融入五洲四海的塌毀殘垣。
融入周天萬界經歷災劫後, 奄奄一息、傷痕累累的萬類生靈。
然後，碎裂的時空緩慢彌合, 仙草靈木在殘垣中重新生發。
困在破毀之間的凡塵眾人，倒在遍野之間的鳥獸生靈, 周身的大小傷口, 都在光點帶來的清涼撫慰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而周天萬界的修道之人，在感受到道體、心神的裨補之餘，道心之中亦齊齊浮現了一瞬, 無比真摯的、充滿生機的喜悅。
這是葉圓圓給這個世界的臨別贈禮。是她在向所有人分享, 她邁入新生的快樂。
災難中彼此援手的親友鄉人，在這顯化的神跡下，無不泣涕相擁。哀鳴遍野的鳥獸, 在仙草生發的荒莽和山間, 發出呦呦啼鳴。
這是周天萬界、有類眾生，也同樣以來自本源、來自道心深刻的喜悅, 來送別葉圓圓。
一直肅立的林九歌, 也在這周天的喜悅浸染中, 柔軟了眉稍。一粒散逸的流塵，順著熏風, 飄到他身前。
林九歌接過一粒，帶著輕笑低語：
“盛衰往覆，被澤蒼生啊。”
隨著他的話語，那流塵也融入他掌中，帶來一絲掌心微涼。
像是葉圓圓一貫的淘氣。
——楚方寒說的不錯，葉圓圓確實是一場送給所有人的春雨和甘霖，是吹過世間的三月和清風。
林九歌放下手，低頭，看向葉圓圓離開的地方。
陰雨停歇，一切遮蔽都被沖銷。
厲七一個人跪伏在地，懷中抱著一團已經黯淡了光華。葉圓圓已經離開，點點熒光正從他懷中，無可阻擋地向四周飄逝。
林九歌略略看了他一眼，稍加推演，然後神色微斂，最終沒有將此人再度封禁。
厲七也沒有絲毫出逃或抗爭的跡象。
在暗淡的流螢微光之間，挽留不住任何東西的厲七，靜靜跪伏著，捧著一只枷籠，整個人不敢稍動。
這普天的慶祝，與他無關。
他半跪在那裏，像一場凝固在時光裏的無聲慟哭。
但葉圓圓也已經給了他一份，不遜於給這世界的臨別贈禮。
甚至也不僅僅是給他一個。
“……天魔解體大法。”林九歌註視了葉圓圓的身死之地片刻後，輕輕搖頭。隨即撥動無量眾生歸引燈盞的白玉燈臺，接過了她最後的布置。
葉圓圓絲毫沒有隱藏，也並不以自己的天魔之軀為恥。
她如實地向這個世界展露了真實的自己。
將天魔之軀徹底曝露之後，徹底解體，化為了散入萬界的甘露。
雖然周天萬界的根基已經破損得千瘡百孔，但只要以太衍棋盤，衍化維持住這場彌合周天、激發生機、催生興榮的甘露法雨。那至少可以再為本方宇宙多拖延萬載太平光陰。
而這萬載時光，足夠修真界為即將大盛的終末量劫，做出許多準備了。
來時是孽果天魔，去時是世間甘霖。
中間雖然各種不順意，但葉圓圓終究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
林九歌看著自己掌中燈盞上，照應出的葉圓圓身殞的過程。她不掩藏自己的跟腳，也不掩藏自己的天賦。
在這場愈合周天的浩蕩死亡中，葉圓圓展現出的是她對枯榮大道的理解。她解體為甘霖的玄妙道門，也被太衍棋盤完整地拓印下來。
以林九歌的眼界來看，只要稍加推演補全，這將足以整理成一門可以引導修士在枯榮大道上，修煉至半聖境界的無上大法。而這種層次的功法本身，就足以讓昆侖為其另開一支，收為一脈嫡傳了。
所以，葉圓圓這個人隕落在這裏，真是有些……
此時，天劍宗宗主歸來，打斷了林九歌略有些散漫的思緒。
這一場撼動周天的浩劫已經平息，但之後的餘波，註定會成為萬界後續一切紛爭的釁端。
而浩劫既然是禍起昆侖，被人堵上門問罪，就是劫後首當其沖該做準備之事了。
周天重鑄後，雖然沒有再出聖人，但半聖道君還是有數的。
天劍宗宗主有些憂心。昆侖經此浩劫，隕落了一位道君，各宗各脈的防禦手段也一時殘滅。天劍宗宗主只有尋林九歌拿主意：
“……經弟子探查，昆侖護派大陣確系破碎。各宗也皆受損毀，一時難以整修。如今是否要將在外游歷的宗門弟子召回守備？還是要令他們各自收斂行跡，遠遁避禍？”
林九歌略一搖頭：“無妨。也不必召回游歷中的子弟。”
林九歌擡手，布開劍陣，覆蓋昆侖十方：
“若有人上門來討道理，我自去待客。”
天劍宗宗主看著劍陣輪轉，緩緩點頭。
林道君的名頭，確實也足以鎮壓周天了。
但他也清楚，經此一事，昆侖界域在周天外緣，占有的一些特殊靈脈和特殊小千世界的資源，可能需要讓出不少。而且外出子弟游歷中的處境，亦會多生不少波折。
而果然，在林九歌劍陣擺出後，擡頭看向了瓊州界域方位。一道暗沈罡風正從界域邊緣，辟開重重時空而來。
這正是瓊州界域的松山道君，在第一時間登門了。
瓊州界與昆侖界在上古之交就有宿怨。值此昆侖重鑄以來最雕敝之時，松山道君來得如此匆匆，應該是，不能善了了。
天劍宗宗主轉身斂容肅立，準備跟隨自家道君，上前迎客。
但在松山道君邁過重重時空，即將踏入昆侖界域的一瞬。
大道長鳴，九霄雷湧。
周天萬界幾乎都齊齊滯了一瞬！
松山道君也在昆侖界外，驟然停步。暗沈罡風隨即化為一位頭戴金冠的玉面道人。
而面對這三千翻湧的聲勢陣仗，金冠玉面的松山道君也並不陌生。因為他自己也經歷過——
這是昆侖界域內，有人正在渡半聖天劫！
松山道君註視片刻，最終一聲笑嘆：“好個昆侖！”
隨即只是在界域外緣，負手而立，搖搖看向那天劫滾動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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